作者:梅小小 在我浅薄的记忆当中,我好像从来不看报纸。因为我既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民生,对于新闻没有一点兴趣。 一日在校园里散步的时候,途经一条铺了报纸的长椅,本来想坐下来歇歇,却被报纸上迎面的一张图片深深吸引住迟迟挪不开视线。 说到底,戳中心底的也不过就那醒目的标题上两个分外黝黑的字“结核”。 我拿起那份报纸仔细端详了许久,上面写了什么内容没有看多少,只是呆呆的发愣。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报纸仔细的叠好揣到口袋里: 我几乎都快要忘了,我曾经也是个病人——一个肺结核病人。 于是脑子如开了闸的大坝,思绪如洪水般倾泻,这让我又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的帖子里看见的一张图片,一副包了人皮的骨头架子。除了这么形容,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第一眼看过去完全没有笔者嘴中“想多了”的想法,因为那是张裸体的图片,可是毫无美感。那个时候也只是猜测,创造骨瘦嶙峋这个词的人,见到的躯体应该也不过如此罢。难道还会有更惨的吗?我想不出来。如果惨烈程度没有如此,否则共鸣没有那么强烈,思维也决计想不到那么远。 提起肺结核,你会想起什么? 是肺痨?所谓十痨九死? 是一块蘸血的馒头? 还是那小小的坟头一撮青青的小草? 抑或是温家宝,邓颖超,李嘉诚,巴金? 再不济,想起红楼里孱弱的林黛玉?...... 其实,梅小小对于肺结核的了解,也不过仅仅局限于一句小学不断重复过的一句话:“不能随地吐痰”。对于为什么不能随地吐痰的原因,梅小小也依稀记得——那是一场公开课,梅小小作为代表站到了讲台上,将早就画的滚瓜烂熟的三角图画在了黑板上,痰-空气-被呼吸,这就是结核菌的传播途径。 “呵,呸!” 梅小小正想着,一口浓痰就落在了她的脚边。她抬眼,却只见一抹疾风的背影。 她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嘴里好像嗅到了些许雾霾的味道。 阳光灰暗的不行,即使梅小小穿着一件厚重的梅红色羽绒服,她的手心还是冰冷无比,隐约有丝丝的汗水。大夫拿着刚刚拍好的片子,透着窗户进来的光,双眼紧眯,他持着一口浓重的本地方言,就说了六个字:“严重了,要住院。” 梅小小喉头一紧,却不紧不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梅爸爸早就顾不得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他的嗓音有点发颤,他只问大夫:“这病,治的好吗?” 大夫的眼镜片透出一丝反光,他说:“能治,就是费劲。必须住院。” 梅小小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她昨晚刚刚软磨硬泡才使得梅爸爸答应她今天要装无线路由器的,这一住院的话,岂不是什么都泡汤了?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是一心惦念着她的网游,还有每周一集的电视剧。 果然,医院门,就已经说开了:“路由器今天不装了,寒假住院好好治病吧。” 梅小小立马就炸了毛,自己有什么症状?很严重?不就是个肺结核么,还需要住院?她早就忘记了脑子里那点浅薄的知识——多年以前,还是白色瘟疫的那个年代,肺结核是会死人的! 想起平日里连个小感冒都没有的梅小小,立马就不干了。她医院的门口吐了一口痰,也不管梅爸爸责备的眼神,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梅小小想,凭什么要我得这么一个磨人的病! 梅小小紧了紧羽绒服的帽子,愤愤医院。 梅小小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生气了不舒服了,就踢地上的石子出气。她不知道,在她乱踢石子的空当,梅爸爸已经打了并且接了很多电话。梅小小也不知道,正是这几个电话,让她以后的抗核道路多走了好几个弯。 一月份的天气还是冰冷刺骨的。风茬子格外的凌厉,吹在裸露的肌肤上,像是千万只虫子在啃噬着。梅爸爸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冻得发红,他没有看见梅小小脸上的不耐烦,只是他的声音里都透着轻松——他胡乱的扒拉了下额头上并不多的几缕头发说:“小小,你妈妈托人打听了,疾控中心专门治结核的——咱们去吧?!” 梅小小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乐意,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梅爸爸说:“听说疾控中心都是专家,说不定不用住院......” 梅小小一听,两只眼睛都放了光,她说:“那咱们赶紧去!”一想到不用住院,她的脚底生风,步子不由的轻快了许多。 梅小小第一次看见落满烟灰的电脑键盘,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键盘是属于疾控中心肺结核科的。就算梅爸爸每次抽烟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她都会义正言辞的呵斥他:“你抽完了再玩!”眼前的医生就那么满不在乎的滑动着鼠标,黑色的鼠标油光发亮,那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梅小小也没有看见白大褂,更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白口罩。空气里满是烟草刺鼻的味道,桌上两台电脑,一台电脑前坐了个人,屏幕上是正在进行的纸牌垒啊垒。 梅小小嘴里小小的不屑了一下:“三四十岁的人了,就不能玩点高智商的?”梅爸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而从怀里摸出一根烟,小心的递了上去,他说:“大夫,孩子得了肺结核,听说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特地来咨询一下。” 说着梅爸爸从怀里摸出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片子,毕恭毕敬的递给了眼前的大夫。 大夫嘴里的烟头早已燃到半指长,梅小小感叹于大夫吸烟功力的深厚,却又不动声色的堵住了口鼻,她向来最讨厌吸烟的人—— 她记得初中的班主任曾经做过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用来警戒班上抽烟的男生:抽烟,我也不再说什么废话。农村里烧的那种大土炕都见过吧?土炕放麦杆子的口——那个口周围什么样,你们的肺就是什么样!那一串串的黑色的烟串子,都是给烟熏的...... 梅小小可是从小在大土炕上打过滚的,她知道那个烧麦杆子的大口长什么样,从那以后,她也就再没能正视过抽烟人的肺。就像此时她好像透过那一层层的衣服,透过皮肤表层、角质层,透过血液,看见了大夫胸腔里躺着的两团大黑肺,梅小小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电脑上的纸牌越垒越多,大夫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一眼片子。他游戏中已经死了。 丫的真是一菜鸟!梅小小心里小声的骂道。 专家将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踩灭,拿起片子,点起一根新的烟放到嘴里。他缓缓地抽了一口,慢慢的吐了口气,烟雾弥散在他的脸颊两旁,他就像是普度众生的世外高人一般,说:“哦!肺结核,给你开药吧。” 梅爸爸小心翼翼的探过头去,有点不敢相信的问:“这个不用住院吗?” 专家在纸上刷刷的写着狂草,嘴里的烟头因为呼吸的缘故,火光一闪一闪。他拿起厚厚的一个本子扔给梅小小,叫她填好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等一系列的东西,然后又开始他的纸牌垒啊垒。 他说:“这一看片子就知道是肺结核,住什么院?住院只是白花钱,你说呢?这药是免费药,你先去领药,领来我告诉你怎么吃。” 梅爸爸的眉头略微的松了一下,转而他又想到什么一般,问:“医院说要做什么痰检......” 梅爸爸还没有说完,专家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他停下了手中的游戏,再一次拿起桌上的片子,抖的哗哗的响——“这明显就是结核,还做什么?” 梅爸爸看专家有些激动,连连赔笑。专家,权威嘛!应该比医院要专业吧——想着那坑钱的医院,梅爸爸的眉头一皱,心里愤愤不已,就知道坑钱! 梅小小领药的过程是极其顺利的,拿着那个专家开好的单子,领来了两盒药。 当专家掏出来一板药的时候,梅小小惊呆了:这是13粒的组合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次要吃这么多,她的心里开始拧巴了,一个劲的拿着手不断的绞着说明书。 专家不愧是专家,也不知是经验还是超强的洞悉力,专家指着板药的中线,拿手做了个划开的动作:“你回去呢,将这药分一半吃!” 突然他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你多重啊?” “九十来斤吧。” “那就分一半吃,一天一次,每天晚上睡觉前。这个表你拿走,下面有说明,记得填了。” 梅小小一听,心里开了花,每天一次,她还是可以接受的。她突然看着面前的专家,心里感叹到,你也不止会垒垒纸牌嘛。 梅小小跟梅爸爸就这么喜气洋洋的出了疾控中心。梅爸爸一边打着电话跟梅妈妈报告这个喜讯,一边奔向药房,他可还记得,专家让买护肝片跟健脾润肺丸的事情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梅小小是如何发现结核病的。 年,梅小小还是个普普通通众多在外求学的大学生中的一员。 大一暑假回家的时候,刚下火车就赶上了一场大雨。那时候刚失恋不久,心情糟的一塌糊涂。她没有带伞,也无意避雨,心里还嗤笑着,电视里的狗血剧情也并不是凭空杜撰,老天此刻也知晓她的心情,特意降了场雨给她烘托烘托气氛。梅小小就这么拖着行李箱,被淋成了只落汤鸡。于是,梅小小光荣的感冒了。 她像平时一样买了点药吃完就将自己裹上被子呼呼的睡了去,一觉睡醒出了汗可是嗓子依旧冒烟。 结果就是整个暑假,梅小小就伴随着猛烈的咳嗽看完了一档歌手选秀节目《一鸣惊人》。有时候她也会不自量力的鬼吼一两句参赛选手的歌,无奈音调太高,头三个字还没出口,就是一阵猛咳,紧接着,早就备好的急支糖浆拿来应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月底开学。 其实后来梅小小想起那段日子,还是心有余悸的。比如说现在正在码字努力回忆的梅小小。 因为暑假收假的关系,梅小小即使咳嗽不停,但还是踏着火车北上同锦市。 所有的一切,就是抱着学业至上的态度——其实梅小小说起学业心里就发虚,她才不会告诉梅妈妈,她只不过是呆在家里太无聊了。要是以前还能跟着蓼萧混迹于各种聚会的场所,如今人家忙着在在遥远的滨江市为前程奔波——也只有她这种傻子会相信那种什么“我等你三年,三年考研到滨江市,我就跟你重新在一起”的鬼话了。 梅妈妈每次打电话,梅小小就拼着命忍着嗓子发痒的感受,她不敢咳嗽,一咳嗽,梅妈妈又该唠叨了,医院,又会叫她拍片,咳的厉害,说不定一张车票,她就会飞来同锦市。 大人们总是这样,总喜欢将芝麻大的事情搞成西瓜大的。或者跟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梅小小反抗着。 可是,梅小小的执拗没能换的了咳嗽的减轻。她本就是个不愿去上课的,喜欢上学跟喜欢上课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梅小小喜欢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每天辗转于一个又一个的教室,听着对自己毫无用处的说教。 她借着自己的咳嗽开始逃课了,成天躲在宿舍里看《家装天天乐》。梅小小是学室内与家具设计的,她一边咳嗽一边吐槽着主持人的衣服,顺便又构思一下自己要是设计师,该如何设计房间。 梅小小有一群中国好室友。在她逃课期间,有去帮忙买药的,有帮忙买饭的,有帮忙补习功课的,有帮忙上课替她打掩护的。一切就这么平静却又有埋伏的准备着。 中秋节刚过第三天。梅妈妈一大清早就打来一个电话。梅小小怎么也不会想到,中秋节刚跟她通过电话的外婆去世了。 一张车票,梅小小结束了逃课的日子回了家。 (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吗?明天见) ?百度肺结核吧是国内最大的结核病科普交流平台。这里不只是单纯的病区,更是许多患者朋友成长蜕变,激发正能量的磁场。他们如同向阳花一样积极自信,坚强明朗。数年来创造了很多奇迹和感动,他们履行承诺,带着誓言守望在这里,一群因坚持而发光的生命,穿越黑暗,指引迷茫,为了蓝天下共同的呼吸健康而战。
——在有生之年,愿天下无核。 ?提示:本订阅号所有科普资料仅供大家参考交流,不代表诊断和治疗依据!